魅影山莊

小短篇兩則

【左邊？右邊？】

上課時，她發現書裡夾著一張小紙條，上面寫著四個字「我喜歡你」，落款是『左邊』。

左邊？她悄悄地扭頭看了下，是個白淨秀氣的男孩子。

她臉紅心跳地寫了回信：「我也喜歡你。」

放學後，她紅著臉把小紙條悄悄塞到男生課桌的抽屜裡。

第二天，她接到了回信，依然是那四個字「我喜歡你」，不同的是，落款卻寫著『右邊』。

她扭頭看了下右邊，滿臉疑惑，右邊的座位根本沒有人。

那天以後，她每天都會收到兩張小紙條，一封落款是左邊，另一封落款是右邊。兩張紙條的字跡，甚至內容都是一模一樣的，唯一不同的是落款。

她迷糊了，難道左邊的那個男生有個雙胞胎兄弟嗎？

她悄悄地問了別的同學，同學告訴她，那個男生是獨生子，沒有兄弟。

她愣了，隨即想，可能是他太粗心，落款寫錯了吧！

可是為什麼要寫兩張呢？這真是奇怪。

她依然寫回信，但是只給左邊的男生。

結果第二天，她又收到了兩張小紙條，這次的內容竟然不一樣了。

左邊寫的是：「你很可愛。」

右邊寫的是：「為什麼不給我回信？」

她有些懵了，想了一會兒，她寫了兩份回信：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
下課時，她趁男生出去的時候，把小紙條悄悄夾在他課本中。

上課之後，她心不在焉地聽講，視線一直圍著男生打轉。她看到他把紙條拿出來看了下，然後開始寫回信。

他寫了兩份回信，一份是用左手寫的，一份是用右手寫的。

再一次課間休息的時候，她假裝有事離開了教室，躲在窗外看他悄悄地把紙條塞在她課桌抽屜裡。

上課時，她看了看紙條上的內容，兩張紙條上寫著相同的名字：王偉。

她忽然有種被愚弄的感覺。

她覺得這個叫王偉的男生，不是精神分裂，就是性格失常。

那以後，她不再理他，收到他寫的小紙條，也懶得看，直接扔進廢紙簍。

偶爾，王偉用眼神詢問她為什麼不再寫回信的時候，她也假裝沒看到。她沒有注意到，她躲開他視線的時候，他清秀的臉憤怒得有些扭曲。

這天放學以後，那個叫王偉的男生攔住了她。他緊緊拉住她的手，不讓她離開。她不敢叫，也不敢掙扎，早戀被老師知道了，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。

教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。王偉問；「你為什麼不理我？」

「我為什麼要理你？莫名其妙！」她憤憤的喊，「你很無聊，每次寫兩份一樣的東西糊弄我，簡直是有病！」

說完，她轉身就走。

還沒走出教室，雙手就被拉住了，王偉的左手拉住了她的左手，右手拉住了她的右手。

「我只寫了一份，另一份是他寫的。」兩個一模一樣的聲音一左一右在她耳畔響起。

她僵硬地轉回頭，看到王偉腦袋中間出現了一條細線，從頭頂一直延伸到腹部，把他的身體分為左右兩部分。

左邊的身體使勁向左掙扎，右邊的身體使勁向右掙扎。

然後，隨著一聲哢嚓的輕響，王偉的身體分成了兩半，平平整整的斷面一片紅色。

「我是左邊。」一半身體這樣說。

「我是右邊。」另一半身體的臉上浮起一抹詭異。

【寂寞的目光】

她愛上了一個男人，男人常常到公墓裡來，坐在一塊墓前自言自語或是發呆。

她猜想那裡一定葬著他最愛的人。

這一天，她趁男人不在，走到那塊墓碑前，她看到墓碑上貼著一張女孩的照片。女孩嘴角明明是揚起的，但她的目光卻寂寞得令人心疼。

「她是我的前女友。」她的身後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，她嚇了一跳，窘迫地低下了頭，而站在她後面的男人喃喃地說，「我們曾經彼此相愛，我為了能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而拼命工作，常常不能在家陪她。我每次回去都能看到她坐在窗邊，用期待的目光等待我。而終於有一天她因為寂寞憂鬱而死，她死的時候仍然坐在窗邊保持著往常的姿態，失去血色的臉上仍然殘留著一種期待和無奈……」

「你是說，你的女友死於憂鬱症？」她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
「是的，可我到她死的那天才知道她實在太寂寞了，所以我現在常常來這裡陪她。可她為什麼還是用那樣的眼光望著我呢？」

她說：「這只是照片而已……」

「不！她還沒有原諒我，她還沒有原諒我！」男人拿出一張照片，「這和墓碑上的是同一張。」

她看到照片上的女孩的姿勢沒變，但照片裡的女孩確實瞇著眼燦爛地笑著。她驚得說不出話。

「她還是沒有原諒我！她還是寂寞！你說，我是不是該下去陪她？」男人抽出了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。

「不！」她大聲叫道，同時，她聽到一個細弱的聲音也叫了聲：「不要……」

她似乎明白了什麼，鼓起勇氣說：「我想她已經不寂寞了，她只是擔心你寂寞……還有，我喜歡你！」

男人愣愣地看著她，看了眼墓碑，他猛然看到照片上的女孩慢慢瞇著眼，笑了！

男人顫抖著說：「親愛的，你在擔心我嗎？我一點兒也不寂寞啊！因為我知道，你一直在看著我！」

淚水和刀子一起，掉落在地上。

暮靄時分，她和男人牽著手，離開了墓園。

然而，誰也沒有看到，墓碑上的女孩在兩人轉身的刹那，睜開了眼，眼神依然寂寞得讓人心疼。只是這樣的目光，她再也不會讓他看到。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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